周末在家中，靠近阳台时，一股淡淡的花香飘进来，白兰花开了。
第一次闻到这香气还是在深圳，十几年前，有天在单位外墙路边，忽然嗅到一股清新的花香，四下寻找，却不见出处。问路边的绿化大叔，他告诉我是玉兰，当时以为是北方那种大大的玉兰。有些怀疑。在西安的大学校园里玉兰树很多，白的暗紫的硕大花朵，还没有叶子就开了花，很招摇，并无这样的香气。
不久到了东莞，报社在老城区，四下都是老房子。6月，闷热，不熟悉的新环境，中年变迁，有些不适。和新结识的朋友到五楼天台闲聊，一棵几十岁的老树从隔壁院落伸展过来，小小的白花隐身在浓密宽大的树叶间，花开正旺，正是那熟悉的香气。我像遇到暗中喜欢但素未谋面的朋友一样惊喜。果然这花在民间称为玉兰或白玉兰，植物学名是白兰，东莞市花，在老街上随处可以遇到。白兰开得低调，树型高大，小花开在树丫和大片的树叶之间，植物学上的所谓“腋生”，隐蔽性强，加之香气飘得远些，是不好发现的。这也是当年我“只闻其香，未见其花”的原因。
栀子、白兰、忍冬、九里香是我喜欢的白色香气四宝，其中栀子暮春开花，其余三种几乎同步在初夏绽放。和栀子花的香味比，白兰的香更为清淡素雅，有些像茶香，凑近了也不显浓郁。成年白兰树有近20米高，在树下看不清花的样子。白兰花瓣细细长长，像翘着的兰花指。落花时，栀子花是整朵脱落，白兰则是花瓣零散飘落。路过白兰树时，我会捡一些花瓣闻香，花瓣厚实清爽，没有丝毫黏腻，很符合它木兰科的出身。为了不断闻香，对折花瓣，会有清脆的声音，很是减压，一两个花瓣可以在掌心里摩挲很久。
这些年城市美化升级，外来引进花木日渐纷繁，以白兰做行道树的街巷反倒不如早年多。单位附近种了一排白兰，夜班时经过香气更足，心情瞬间美好；东莞图书馆隔壁，有一批中年壮实的白玉兰树，也是宝藏之地；绿色路有一段行道树是白兰，引得我在夏天会多去那边的小店吃几次早餐。
幸运的是，家住的小区有不少白兰树，我家楼下就有一棵，树冠比我家楼层略低，坐在书桌前，可以望见树梢；推开窗，可以清晰观察到它的四时之美，这棵树便像自家庭院中的树一般，有如家人的亲切感。
记得台风山竹那年，眼见它在风中被一次次打到弯腰，树冠伏地，担心它就此折断。事实上，那次巨型台风后，小区里的树木损伤严重，有树被连根拔起，也有树拦腰折断。白兰的树干中等粗细，不是特强壮那种，没想到它像舞者的身材一样能屈能伸，随风弯腰，风一走又一次次“弹”起来，挺直腰杆，堪称“宁屈不折”，生存智慧和本领一级棒。自此对白兰树的柔韧性刮目相看。
初夏时节，坐在客厅里，白兰的香气时不时随风跑进来，和我拥抱。那一刻，我也很想去抱抱那棵树，当然只是想想，我也要像它一样，香气清淡，问候也不浮夸。过分的热情和过分的冷淡一样，让人不适。
我曾多少次默默地注视过它，它也一定也会回我以注视吧？那注视可能在心里，也可能是随风潜入的香气。
/自然卡片/
白兰在岭南是高大的乔木，但在江南只能被种成盆栽，因为白兰是源自东南亚的树种，不耐江南的冬天。这有些像榕树，在岭南是独木成林的参天大树，在北方只能当盆景精心呵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