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穿过小区必经的小路，发现路边的巴西鸢尾开了，像一只只紫头白身的小蝴蝶，落在长叶铺就的绿色锦缎中。原来是四月了，鸢尾花的季节来了。
女儿小时候，幼儿园在小区西门附近，步行大概五分钟的路，就这么短短一段路，会路过一大片鸢尾丛，有时花开几朵，有时花开一片，鸢尾花笑眯眯的，女儿也笑眯眯的，这种清晨开放的花，似乎为了迎接我们。鸢尾成了我们当年聊得最多的植物，也在女儿心里种下对植物的热爱。
在庞大的鸢尾家族中，巴西鸢尾识别性强，三瓣白色花瓣向下翻开，另三瓣紫色花瓣带白色细纹，向上立起来，花心部位红褐色，整朵花立体感很强，从不同角度看去，有时像蝴蝶，有时像螳螂，动感十足。这种立体造型有些像蝴蝶兰，巴西鸢尾的叶子也很接近兰花的叶子，长带状、皮革制、有光泽。
在东莞植物园的湖边，可以看到更多色彩的水生鸢尾，其中紫色的最为抢眼。那些鸢尾植株更高，花朵更大，高高挺立在水中，叶如青龙带，茎似碧玉剑，紫色系还有个很文气的名字叫溪荪。
幼儿园时期那段散漫惬意的上学路太让人怀念，以至于女儿进入小学后，我时常想起那一段步行上幼儿园的时光，想念孩子嫩甜的童音，聊天时天真的想象，这些回忆中，鸢尾都是重要的记忆符号，当时写过一段小诗：
下午5点
撞见幼儿园放学
突然很想
从幼儿园接到一个小孩
牵着她的手
听嫩甜的声音
指着路边的紫心鸢尾
问它们为什么抱成小拳头
我们见过清晨的鸢尾
张扬着伸展花瓣
用力拥抱新鲜一日
此刻
它一定是握住了什么
再也不想丢开
我到家了
放学的小孩没回家
跟小伙伴黏在一起
都不记得打个电话
你是早晨的鸢尾
把怀抱张到最大
我是黄昏的鸢尾
握紧的拳头里
只有空气般的思绪
巴西鸢尾早上张开，黄昏前就会收起花骨朵，这远比我感慨的时光飞逝更让人惊叹。单朵花的花期只有一个白天，是典型的“一日游”品种，我们看到持续几个月的花期，是无数棵植株次第开放才能产生的盛景。
其实很多植物都是这样，以群体之力才能获得关注。对于一朵花来说，个体力量微渺到了极致，探讨一个微小无名个体的生命意义，很容易陷入哲学之问，诺贝尔奖得主梅特林克在《花的智慧》中说，“从出生到死亡，植物都无法走动，所以它们比人类更清楚首先要抵抗的东西。从黑暗的根部开始，到早晨迷人的绽放。植物在整个过程中意志坚定，堪称一种奇迹。”以沉着和坚定对抗此生的静止和无尽的等待，然后期待借由种子或花瓣抵达另一片土地。
我天天看望的花，能感知到我的注视吗？这个问题，还真有人在研究，丹尼尔·查莫维茨是一位遗传学博士，他通过研究发现——植物知道你是否走近，知道你什么时候站在它身边，还知道你穿的衬衫是蓝色的还是红色的。
如此想来，我陪伴女儿看望鸢尾花的那些春日清晨，不仅烙印在我们的记忆中，也会在某些鸢尾花的记忆里吧，这些彼此的看见，会不会生成基因密码，传递下去？
自然卡片：童年时熟悉的歌谣“马兰花，马兰花，风吹雨打都不怕”中的马兰花，学名马蔺，也是一种鸢尾科植物，很像我们常见的紫色鸢尾，不同的是，马蔺耐旱，抗盐碱化，植株丛生如草垛，马兰花的花色淡蓝或淡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