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声音有颜色,《国际歌》的旋律一定是血与火的红色。这个发现,藏在我走进路东干部训练班旧址的那个午后。本以为这只是一次寻常的参观,直到讲解员轻轻指向墙角一处不起眼的印记:“当年东纵学员们就是围着这儿学唱《国际歌》,唱着它奔赴烽火连天的战场。”那一刻,时光仿佛裂开一道缝隙,一句低沉而坚定的“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穿透八十年岁月,在我心中轰然回响。
我停在一面裂纹纵横的土墙前。墙上黑白照片里,一群穿着粗布军装的青年围坐在土灶旁,有人捧着泛黄的手抄歌词本,有人轻轻打着拍子,每一双眼睛里都闪着灼热的光。讲解员的声音很轻:“1944年,他们平均不到二十岁。白天练战术,晚上就着桐油灯学唱《国际歌》,嗓子哑了也不肯停。”玻璃展柜里,那本纸页卷边的歌词本静静躺着,墨迹力透纸背。我忽然懂了,他们唱的从来不是普通的歌——那是归国华侨放弃优渥生活的决心,是大学生放下书本、扛起钢枪的誓言。这面沉默的土墙,曾见证过最滚烫的青春与信仰。
转过拐角,一枚褪色的铜质徽章让我的脚步彻底定住。展柜旁的说明文字清晰地写着:“黄万顺,路东干部训练班学员,就义时刚满二十岁。1945年被捕后,赴刑场途中仍高唱《国际歌》,高呼‘杀不完千千万万革命者’!”我凝视着徽章上模糊的“东江纵队”四字,仿佛看见那位和我哥哥年纪相仿的战士,曾戴着它和战友们放声歌唱、讨论战术。而当枪口对准他时,他挺直脊梁,让歌声成为最后的武器。我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胸前的红领巾,一阵风从门口吹入,仿佛捎来了他未曾消散的歌声。我们隔着展柜玻璃,完成了一次无声的对视——若他能看见今日东莞高耸的楼宇、穿梭的地铁,定会觉得,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这一刻,我真正掂量出了“为真理而斗争”这六个字的分量。
带着沉重的心情走到展厅尽头,一张复刻的训练班课程表,给了我最贴近自身的触动。清晨五点起床训练,上午学战术,下午攻文化,晚上讨理论,一天排得满满当当,整整十二个小时。说明牌上写着:“没有电灯就点桐油灯,没有纸张就用树枝在地上写,没人叫苦。”想想自己,有时还会抱怨作业多、补课累。直到此刻我才惊觉,我所嫌弃的“学习压力”,正是他们当年用生命去争取的“读书机会”;我所抱怨的“课业繁重”,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建设未来的资本”。从那天起,每当我伏案学习,那张课程表总会浮现在眼前。把题目弄懂,把知识学扎实,这就是我——一个新时代少年对先辈最好的告慰。
离开时,夕阳正为旧址的土墙镀上温暖的金边。我轻声哼唱起《国际歌》。1944年,它是战士们视死如归的战歌;2025年,它已成为我们砥砺前行的号角。这首穿越了八十年风雨的歌,已将信仰的旋律刻入我的青春。我将带着这不灭的回响,在属于我们这一代人的“长征路”上,将那份最初的红色理想,传得更远,擦得更亮。
作者:东莞市清溪镇中心小学 六年级 10班 徐晓航;指导老师:黄杏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