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江纵队纪念馆的玻璃柜里,它静卧如一枚锈色的泪。那是一颗子弹壳,八十年的时光把它磨得温润,唯有尾部那道凹痕,还保持着当年撞针决绝的痕迹。讲解员说,这是东江纵队战士留下的,来自一场掩护群众转移的阻击战。
我贴着玻璃,仿佛能听见它的呼啸。那呼啸穿过大岭山的竹林,混着战士的喘息、乡亲的脚步声,最终沉寂在1943年的某个黄昏。子弹射出后,子弹壳完成了使命,被遗忘在焦土里,像一封寄自战火的家书,收件人是我们这些未来的陌生人。
我想给“小鬼班”的小英雄们写封信,我铺开纸,笔却悬在空中。该怎样称呼他们?“亲爱的战士”?他们可能和我一样大,脸上还带着少年的稚气。我忽然想,如果他们能收到我的信,会问什么?也许会问:“乡亲们都平安吗?胜利后,我们回家种的那棵荔枝树,开花了吗?”
这些问题,子弹壳知道答案。它见过战士最后一次扣动扳机时,望向乡亲转移方向那焦灼而温柔的一瞥。它知道,那棵挂念中的荔枝树,如今已漫山遍野,甜蜜了整座城市。
我去了大王岭村,站在那大榕树下,我闭上眼。风穿过叶隙,不再是当年的枪声,而是孩子们的笑语。我告诉子弹壳:“你们用生命守护的,都好好的。学校书声琅琅,公园里阿公阿婆在散步,地铁通向四面八方。你们的名字,刻在石头上,更刻在这片土地的脉搏里。”
最后,我写道:“这盛世,是否如你们所愿?”
没有回信。但当我再次凝视那枚子弹壳,阳光恰好为它镀上金边。我忽然明白——我们就是他们的回信。我们安定的日常,是他们对动荡最有力的回答;我们认真生活的样子,是他们牺牲最珍贵的意义。那颗子弹壳,早已不是战争的残骸,而是一枚时间的种子,在我们心里种下和平与担当。
我把未寄出的信折成纸船,放入江中。江水温柔,它会载着我的问题与回答,流向八十年前那个扣动扳机的少年。让他知道,他守护的未来,正由新一代的少年,继续守护。
作者:东莞市南城阳光中心小学 六年级 10班 邬子莹;指导老师:凌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