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中的珊洲河（组诗）

文/赵瑞印

雨季

八月的天空再次蓄满暗云

当暴雨开始奔流

少年在窗边吹起竹笛

外卖员是飘落的音符

用雨披丈量每一条街巷

孩童蹚过水镜

笑声撞碎了雨幕

雨季的尽头不是晴空

是被笛声吹起的彩虹

是雨靴里长出的秋天

那些跋涉的时辰

会谱写成新的歌谣

每道闪电都记得

我们曾如何劈开雨幕前行

耕种者

城市的峡谷中，绿肺静静起伏

飞鸟的翅膀切开楼群倒影

在湖面写下明亮的诗

看那弯腰的人，在边坡地带

用锄头解析生命的语法

他们的脊背如新芽破土而出

向着云端生长的姿态

当夕照给国贸披上金光

耕者与城市建设者正互换微笑

他们用相同的脉搏

测量着秋天的高度

所有的深耕都是飞翔的另一种形态

在土地深处，也在大厦的云端

生命始终保持着犁铧的锐利

晨光中的珊洲河

晨光打入骑楼缝隙时

竹椅在河畔学着水纹的姿势

摇晃。我试图，

捞起水影里闪烁的招牌

呼喊首尾相连的香蕉船。

雨先于脚步抵达——

我的凝视在青苔上生根

开出一朵木棉花的坠落

——那不是花，是来自光的馈赠

将昨日的印记烙刻进青石板的缝隙。

俯身者从骑楼雕花间提取年轮

他的工具划过砖缝，刮除

时间坚硬的结痂。水泥与沙砾的絮语

惊醒沉睡的故事，在新的篇章

重新学会流淌。

突然有笑声撞碎水面的镜像

小女孩奔跑时的辫梢扬起整个晨光

她鞋尖踢起的雨珠里

完整地，存储着整条老街的

另一种修复方式。

偏爱

喜欢雷雨骤至，

这样可以有理由停止劳作。

和父母，从时间的书本中，

偷得没有注释的一页。

喜欢暴雪初降，

这样可以止住喧嚣。

与自己，在汹涌的大海里，

觅见一座孤独的岛。

喜欢残缺的美，

这样可以挣脱航线。

同世界，做一场华丽的梦，

辟出一条活着的缝隙。

吟游

一只鸟，

在秋天的第一日启程，

寻找古老的村庄。

它看得到时间的痕迹——

在古老的垣墙；

在紧闭的门；

在漏风的墙缝里。

时间扫过，

喧闹的，被遗忘

仿若从未存在。

只有鸟，

带着拼凑好的故事，

在时光里吟游。

风雪旅人

你我皆风雪旅人，

茅屋一间，温酒一壶

而后，各自独行。

你披蓑戴笠向北去，

我敝履执杖往南行。

一蓑一笠一影孤，

一人一杖一斜阳。

把命运交给双脚，

口中留存的酒香，

会在隐秘的山谷里，

酿出你也不知晓的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