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岭山的晨雾总带着松墨的气息。在“大家团结报社旧址”那间斑驳的砖房里,阳光穿过窗棂,在褪色的木桌上投下狭长的光斑,仿佛仍在追逐1940年那些在蜡纸上跳跃的笔尖。
报社初创时,编辑们用村民捐赠的八仙桌当工作台,煤油灯的烟把房梁熏成了深褐色。23岁的林编辑总把年幼的儿子带在身边,孩子在角落玩泥巴时,会模仿父亲刻写的动作——用树枝在地上划“打鬼子”三个字。日军“扫荡”最频繁的那段日子,他们发明了“碎片化生产”:有人在祠堂偏房刻蜡纸,有人在山洞里排版,交通员阿梅则把印好的报纸卷成细筒,塞进竹筒藏进送饭的篮子。
最惊险的一次,日军突然包围村子。编辑们瞬间将钢板、蜡纸塞进灶台的灰烬里,林编辑抱起印版冲进柴房,把它们藏在捆好的稻草堆下。日军用刺刀挑开稻草时,锋利的刀刃离印版只差寸许。等敌人撤走,他们从灰烬里扒出熏黑的蜡纸,煤油灯重新亮起时,林编辑发现儿子用炭笔在墙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手里举着一张纸,旁边写着“打鬼”。
那些藏在盐罐里的报纸,字里行间都是滚烫的力量。有篇《大岭山的呼声》写道:“我们的枪膛里装着子弹,笔杆里装着火焰。”交通员们翻山越岭时,常把报纸夹在鞋底,哪怕被荆棘划破脚掌,油墨也会在泥土里留下淡淡的印记。有位老交通员回忆,曾在暴雨中护着报纸摔下山坡,醒来时浑身是泥,却死死把报纸搂在怀里——那上面印着最新的战报,是比粮食更重要的精神给养。
如今,旧址的展柜里躺着半截生锈的钢板,边缘还留着细密的刻痕。讲解员说,这是当年林编辑用最后力气藏进墙缝的,钢板背面刻着未完成的句子:“春天会来……”每年清明,总有老人带着拓纸来此,把墙上模糊的字迹拓下来,教孙辈辨认那些在烽火中诞生的文字。
大岭山的抗日精神,从不是冰冷的文字记录,而是藏在蜡纸纹路里的勇气,是油墨浸透的赤诚,是哪怕只剩一支笔,也要在黑暗中写下光明的倔强。
作者:东莞市清溪镇第三小学六年级3班 陈易轩;指导老师:谭庆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