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热浪滚滚,我蜷在汽车后座,怔怔望着路面上跳动的光斑游弋在树荫的缝隙里。蓦地,时光被光影搅动,记忆泊回那个同样炽热的夏日午后。
那日的阳光,也如此刻般锋利。父亲许诺的“办完事就去外婆家”八个字,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层层雀跃的涟漪。车停驻在寂静的办公楼前,空旷的走廊回荡着我轻快的足音。父亲的办公室浸在明亮的日光灯下,他敲击键盘的嗒嗒声,如钟摆般丈量着凝滞的时光。
我绕着空荡荡的办公室走来走去,心却早已穿透玻璃幕墙,飞向外婆家:表弟是否正摆弄新买的航模?窗台上的含羞草有没有被他的小手逗弄?外婆今天有没有做我爱吃的红烧吗……墙角的光影悄无声息地匍匐、伸展,终于攀上窗棂,我更是百爪挠心,恨不得立马出发。
“咔嗒”一声,爸爸合上电脑的脆响惊醒了昏沉的空气。我长舒一口气,仿佛卸下千斤重担。车轮尚未滚动,父亲的声音冷却了我的雀跃:“好饿,先去吃碗面。”面馆里,瓷碗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容。我拨弄着碗中索然无味的面条,期待却同碗里的热汤不断蒸腾着。
午后两点,车窗外流动的街景再次点燃希望。可熟悉的街巷并未出现——车,停在一栋陌生高楼的阴影里。“在车里等我,很快。”父亲的身影被大楼入口的旋转门吞没。我攥紧衣角,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眼眶发烫。决不能再等了!我气鼓鼓地瞪着大楼冰冷的反光玻璃。阳光炙烤着车厢,困意如潮水漫过堤岸,将我卷入昏沉的梦里。
再睁眼时,夕照已染红了半边天。晚风钻进车窗,飘来父亲歉意的低语:“天快黑了,下次再去找表弟吧。”路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泼洒在车窗上,像打翻的旧颜料。我别过脸,望向窗外飞逝的流光碎影,咬紧的嘴唇尝到咸涩的滋味。暮色渐渐四合,那些在光影里跳跃的期盼,终究沉入无边的沉默。
“嘀——”刺耳的鸣笛打碎了回忆。此刻的车厢里,光影依然流转不息,将往事拓印成窗上朦胧的剪影,随暮色一同沉入记忆的深潭,唯余一缕怅然,挥散不去……
作者:东莞市南城阳光第三小学 六年级 4班 沈乃彬;指导老师:刘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