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走东纵路·征文征集活动|东莞外国语学校(初中部) 成润霖《寻声大岭山》
东莞日报教育频道 2025-10-23 19:30:20

重阳节翌日,我独自踏上前往大岭山抗日根据地的路。晨雾未散,山路湿滑,父亲默默跟在我身后三步之遥——这是他答应让我独自寻访的条件。

“为什么要来这儿?”下山时他突然问。我停下脚步,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用绒布小心包裹的物件。那是一枚锈迹斑斑的口琴,琴身有处凹陷,像是被什么击打过。

“江曾祖父的遗物。”我轻声说,“他在东江纵队当司号员,后来改用口琴。”

江奶奶说,这处凹陷是子弹擦过的痕迹。

父亲愣住了。他从未见过这种遗物,就像我从未告诉过他,三个月前江奶奶病榻前把那首残缺的《罗浮山进行曲》哼给我听时,眼里闪烁的光。

雾渐渐散了,阳光穿过松林,在斑驳的纪念碑上投下细碎的光影。我举起口琴,生锈的铜片贴着嘴唇,有雨水和铁锈的味道。我试着吹奏江奶奶记忆中的旋律,却总是断在同一个地方。

就在这时,一位银发老人从纪念碑后走来,手中竟也拿着一支相似的口琴。“小同志,”他眼睛微眯,“你这调子,少了两个音。”

老人是纪念馆的志愿讲解员,年轻时也是东纵后代。他告诉我,1943年的“大岭山反扫荡”战斗中,确实有位司号员用口琴代替损坏的军号,在枪林弹雨中传递信号。

“最后两个音,”老人举起自己的口琴,阳光下琴身闪着温润的光,“要这样”他吹出两个跳跃的音符,像黎明前的鸟鸣划破夜空。

我试着模仿,一次,两次。当正确的音符终于从锈迹斑斑的琴孔中流出时,山风突然变得温柔。父亲悄悄别过脸去,但我看见他抬手擦了擦眼角。

老人拍拍我的肩:“这曲子当年是联络暗号,意思是我还活着,继续前进。”

下山路上,父亲第一次主动提起江家族往事。原来江曾祖父战后深藏功名,直到去世都没人知道他那道贯穿肩背的伤疤从何而来。“江奶奶一直后悔没学会整首曲子,”父亲说,“现在好了,断掉的弦接上了。”

回到家,我把口琴重新包好,却在下方的绒布夹层里摸到一张纸条。纸质脆黄,上面是江奶奶娟秀的字迹:“替我看看他战斗过的地方。”

站在窗前,远处城市华灯初上。八十年前,江曾祖父在这片土地上吹响口琴;八十年后,我在纪念碑前续上中断的音符。那一刻我突然明白——重走东纵路,不是要走多远的路,而是要在心灵深处完成一场跨越时空的接力。

我把口琴放在书桌上,旁边是即将完成的研学作业。琴身上的锈迹在台灯下像是星光,而那道子弹擦过的痕迹,则是最亮的星座。

有些路永远不会被遗忘,有些声音终将穿越时空。当我终于吹响完整的《罗浮山进行曲》,我听见了——八十年前的烽火,与八十年后的回响,在每一个音符里重逢。

 

作者:东莞外国语学校(初中部) 初三 7班 成润霖;指导老师:何洁宜、向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