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能让我想起春天里那股尝试越过山谷的风。齐肩的短发,圆框的眼镜,一双明眸藏着数不清的熬夜的憔悴。初一刚见她时,我觉得学长学姐说的“凶老师”都是瞎传——站上讲台的她多利落啊,声音有点哑,却透着温和,才二十出头的年纪,眼镜片倒厚得让人心里发沉。粉笔在黑板上敲出轻响,她双手拢在身前:“‘何荣慧’,我盼着将来你会因为成为我的学生而骄傲。”
“口气真不小!”同学们开始私语。风从窗户缝钻进来,撩了撩她的头发,也悄悄漫过我们的日子,一晃就一个月了。
变故是某个课间来的。下课铃刚让大家松口气,教室门“砰”地撞在墙上,她的脚步重重蹭着地面,像要把地砖踩破似的,头发都跟着怒意晃。几步跨到讲台前,手里的作业本狠狠砸在桌上,粉笔灰都被震得飘起来。全班同学一下子僵住,个个坐得笔直。被点到名的同学埋着头,没被点到的也攥紧了衣角,怕下一个挨批的就是自己。那是我头回尝到慌得发紧的滋味,心里悄悄改了主意:原来“灭绝师太”的传言是真的。
可后来有些画面,总在我脑子里转。我见过她傍晚还在办公室低头改作业,其他老师的位置上围满了聊天说笑的学生,而她这边却是门可罗雀;我见过她课上被学生顶了嘴,手攥紧又松开,把火气压回去的样子;见过她摘下眼镜揉眼睛时,眼角红通通,却倔强地不动声色……同学们总在背后抱怨,我却没跟着他们一起讨伐,大家敷衍完成的作业里,藏着多少不用心,其实大家都清楚。我总想跟他们说,她不过是把雨下得急了点,才让人先尝到了苦。
之后三个月,练习册越堆越高,我往办公室跑的次数也多了。她桌上总摊着我们的教辅,纸页都翻得发皱,想来早被几十个人写过。她总说“得学透、学明白”,所以每天晚上离开教室,我都能看见办公楼那扇窗亮着灯,像轮没被云遮住的月亮,稳稳挂在天上。
学期末最后一课,她突然走上讲台,眼睛慢慢扫过全班。转过身拉开黑板,投影仪里居然放起了《哈利波特》。那时候我们才看清,她眼里满是笑,像盛着星星。
“你们开学时说的目标,都做到了吗?”没人应声。我很惊讶,竟然没有达到目标,为什么她还会给我们看电影的奖励?直到新学期的第一节数学课,我才明白,原来她是以这样的方式在跟我们告别。
日子过得很快,我们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她也不知去了哪所学校。直到后来回头想,才明白我们这群糊里糊涂的少年,原来像竹子一样,在她的严和暖里慢慢长,学会了在枯燥的习题里咬着牙坚持。而我更庆幸的是,我没跟着别人瞎传——她不是什么“灭绝师太”,是把真心藏在严厉背后,陪我们走过一段青春的严师。
从此,我习惯了以她教我的方式严格要求自己。才发现,原来她教我的,远不止是知识,还有对自己的不放纵与坚持!愿岁月善待,在我心里,她才是对教学最“温柔”的老师。
作者:东莞外国语学校(初中部) 初三 14班 黄逸媛;指导老师:叶丹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