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榕树下

穿过大榕树的年轮

循着光走进去，走远点，再远点

我看到一个村庄。水涧头村

黝黑的肩膀扛起竹笕从南至北引水灌溉农田

汗水在青涩的芭蕉和荔枝果上跳跃

躲在瓦檐下的人们编织着莞草鞋

未定的足迹。后来，村庄老了

老得只剩灰砖土墙和门前的老物件

它们在时代的洪流里沉默

沉默如墙上斑驳的照片，尘埃般轻

为什么要在大榕树下寻找儿时的记忆

中心公园里每一缕清风都在低吟

那源头，正是我的来路

石墩上的团聚

傍晚经过公交站台
路灯下，石墩上
他们背对路面，并肩而坐
低语。跟手机相片翻阅一处处山河
空气浮躁，他们很恬静
我返回时，车辆来往，行人上落
他们还在。像两条流水线上汇集的点
共同支起一片风景
他们手机上一对儿女

笑着，正与他们团聚。站台上空
满树合欢花挨挨挤挤

给无数夜镶满眼睛

城市画匠

第一次这么认真地

看她一笔一划

画出每一片枝丫落地的声音

她转动的身影像极了她修剪出的

一把把撑开的伞

手里的剪刀比手臂还长

她要踮起脚，要一次次弯腰

拾起一些浮躁的、多余的思想

折叠，再折叠

六月的一天

十七八岁的男孩接过剪刀

像对待考卷一般投入

阳光从灌木溢出来

拥抱这对母子

他们身上长满了锃亮的叶子

路人都投以羡慕和友好的目光

原来她一天天重复着

只为修饰出眼前缤纷的一幅画

菜市场的节日

端午总是倾向于雨天
菜市场并未因此逊色
五彩斑斓的雨篷支了起来
头戴斗笠坐矮板凳的阿翁阿婆
就地铺垫一张塑料薄膜
蔬菜瓜果一溜儿摆开，嫩出了水
阿公一提杆秤，老茧就舒展开了
苦瓜4块钱1斤，番茄5块钱1斤
荔枝刚刚好，青里透红

我更垂涎于那乌黑发亮的杨梅
那酸甜，是烙在骨头里的故乡和童年
蒸粽子的中年妇人刚接完一通电话
粽香从锅炉上的烟火氤氲她发梢

左边卖干货和右边卖五金的都投来艳羡
我猜，电话一定是她的孩子打来的
一位赶早市的阿姨，肩扛手提，满满当当
雨滴滴答答淋湿了她的背影
我想起了千里之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