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不成低不就,尤其是在荷尔蒙激荡的青春季。
他的确是个另类。他叫马永成。
东官大道车水马龙,每天都有无数创造者从这里经过,马永成也曾从这里走过。
他的名字很好听,他父亲曾希望他事事永远成功。但事与愿违,他一事无成。
他嫌我租住的铁皮房逼仄,嫌我骑的电动车“土冒”,嫌我看到女人居然毫无判断……反正,他就是他,我就是我,他说我的车“土冒”,其实,他在老家根本没有掏过炕洞、没有打过釜台、没有挖过狗窝,因此我常怼他“你知道‘土冒’是啥意思吗?”
马永成也有优点,就是脸皮厚。他不恼我,这使得我们以前相处还算和谐。
真正不和谐是因为有一天他居然好像听不懂我说的话似的,还朝我脚下踢来一颗石子。他后来跟我说,是用脚尖向我示威。我听了,觉得他简直不可救药!
这不是我的杜撰,是事实。
事情是这样的。
自从他看到兰巧巧过来后,他就再也没有当面奚落我了。这不是因为我有了什么变化,而是因为我们的班花兰巧巧,来到了东官大道旁某五金制品有限公司上班。与我的公司相邻,我们成了邻居。马永成作为一个曾经在工地上同我一起搬过砖的人,这一下再也不敢小瞧我了。那些日子,他经常有事没事就来我公司找我。我感到他的脸上天天放晴,似乎每天都有好看的白云飘在他的心尖上。对我,他收起了往日的那副嬉皮笑脸、没心没肺,转而像变成了阶级敌人,对我防范有加。
我觉得很好笑,更觉得他很流行:谈恋爱,防火防抢防朋友。
这里得说说兰巧巧。她是我们三人中唯一拥有红印户口本的人。虽然现在不时兴这个了,但是她的父亲,也就是我爸爸的战友,那是看得非常重的。当年他在部队出生入死,最好的奖励是他后来得到了红印户口本,说,他一生总算值了!而我爸,一个同样上过前线的人,最好的结局是拿到了蓝印户口本。但这是我爸的本事,我无权苛责。
我爸常说的一句话是,“活人的样子每个人不一样。”这个我懂,也不太懂,反正每一次走进兰巧巧家,心里总有一股压力。
马永成不同。他没有我的感觉。他是我们村的第一个大学生,虽然不是什么名牌大学,但也足够他一生引以自豪了。
马永成就是马永成。他踢我石子的事过去没多久,就发生了一件事,那就是兰巧巧向我哭诉马永成“混蛋”。原来马永成每天神魂颠倒地缠在兰巧巧周围,直到有一天利用黑夜漫步的机会,在那个没有铁路的街区,借助霓虹灯的暗示,居然对兰巧巧“表白”。那天兰巧巧觉得身体很沉,在与马永成一起散步时突然倒向了马永成,这让马永成产生了错觉,认为是兰巧巧的信号,于是就激情燃烧地抱起兰巧巧。当然,方向不是去医院,而是去往附近一个没有一丝星光的山尖上,向星月发出和谐奏鸣曲。
然而,马永成却打错了算盘。体力得到恢复、突然惊醒的兰巧巧果断地给了他一个反击。于是,一场不可避免的遭遇战冷却了他们的关系,马永成从此失去了兰巧巧。
马永成不久就不来我的公司了。他去了哪里?不知道。那个年月,还没有兴起手机,加上我也很少回老家、不喜欢打听别人的事情。许多人在外面走散了也就走散了。马永成后来的事,我也是通过兰巧巧才知道的。
本来,我不想絮叨他们俩的故事。但兰巧巧并未断绝与我的友谊。她似乎比我更显成熟,在不是桃花灿烂的时候就显得桃花灿烂。这一点我很欣赏。不过,马永成走后,我也从公司跳槽去了另外一个公司,与兰巧巧的距离有点渐行渐远。
但是,无巧不成书,兰巧巧到底与我还是有了偶遇。那是在一次同业酒会上,我们都是参会的业务代表,因此有了交集。她说,我和马永成都离开后,她一直很孤独,没有人可以交心相谈。那一年马永成热情有加、殷勤备至,她差一点相信了马永成。
马永成对兰巧巧献殷勤,我是知道的,但与我有什么关系?
兰巧巧似乎看懂了我的意思,接着说自己讨厌马永成,更讨厌他猴急、乘人之危的做法。我听了直为马永成惋惜,不猴急,青春的天空不就成了另外一番样子了吗?
我问兰巧巧,马永成后来联系你没有?兰巧巧直直地看着我:你真是个傻瓜,问他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