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大岭山的荔枝林时,我踮脚望着那块斑驳的木质路牌。“东纵路”三个褪色的字被岁月磨得发亮,像极了纪念馆里那支老式步枪的枪管,虽蒙尘却藏着星火。
讲解员推开锈蚀的铁门时,铰链发出“吱呀”的呻吟,恍惚间像听见八十多年前哨兵的咳嗽。玻璃展柜里,一双草鞋的草绳已脆如枯叶,标签上写着“1943年大岭山反扫荡战斗中战士的遗物”。指尖隔着玻璃划过鞋帮的磨损处,突然想起爷爷常说的:“那时的人,脚底板磨出血泡,也比现在的年轻人有劲儿。”展柜另一侧,一支三八式步枪斜倚着,枪托上的刻痕如老树的年轮——那是1941年百花洞战斗中,战士吕苏击毙日军大队长时留下的印记。纪录片里重现的硝烟中,我仿佛看见村民们扛着锄头、扁担冲进战场,漫山遍野的呐喊声穿透银幕而来。
礼堂里的纪录片正放到东纵战士突围的片段,黑白画面里的硝烟模糊了面孔。后排传来细碎的抽泣声,我转头看见小薇正用校服袖子擦眼睛。她爷爷是东纵老战士,去年去世前总念叨:“要让娃娃们知道,安稳日子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此刻银幕上闪过一面残破的红旗,旗角撕裂的纹路像极了小薇爷爷手臂上的旧疤。突然有同学轻哼起《东江纵队之歌》,起初只有几个音符在空气里颤抖,渐渐汇集成洪流:“我们是广东人民的游击队,我们是八路军新四军的兄弟……”歌声撞在墙上的烈士名录上,那些泛黄的名字仿佛在跟着轻轻摇晃。
下山时路过一片荔枝园,枝头挂着青涩的果实。向导说这是当年战士们亲手栽的,“那时缺粮,就靠野果充饥,却总想着胜利后要让百姓吃上甜荔枝”。我摘下一片叶子,叶脉在阳光下清晰如地图上的路线,从1940年的大岭山,延伸到脚下的水泥路。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争执声,几个低年级同学正围着一棵老荔枝树争论:“这棵树肯定是东纵战士种的!”“不对,旁边那棵才有刻痕!”他们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极了展柜里那盏布满弹孔的马灯。
暮色中回望大岭山,夕阳为纪念馆的屋顶镀上金边。那束光,从八十年前的战壕里来,正落在我们年轻的肩膀上。那束光,穿过历史的迷雾,照亮了我们走向未来的路。
作者:东莞市长安镇厦岗小学 五年级 3班 何钰婷;指导老师:赖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