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涌河的晨雾总带着咸涩的气息,当第一缕阳光掠过广场上那组相拥的雕塑,青铜铸成的肩膀便会泛起冷光,像极了1938年深秋,阿水哥家渔船舱底那片浸透鲜血的木板。
那年的麻涌河,水面漂着燃烧的渔船残骸。22岁的阿水哥把三名游击队伤员藏进鱼舱时,舱底的腥气里突然多了铁锈味——那是伤员渗血的绷带染的。他娘用粗麻绳把舱盖捆得死死的,在上面堆了半筐臭鱼,苍蝇嗡嗡地盘旋,倒成了最好的伪装。日军的汽艇靠岸时,阿水哥正蹲在船头补网,手里的麻线在指间绕出复杂的结,像在编织一场生死赌局。
刺刀戳进鱼舱的瞬间,阿水哥听见了伤员压抑的痛呼。他猛地扑过去抱住日军的腿,渔网在挣扎中散落,网眼套住了日军的军靴。“娘,开船!”他的喊声被枪托砸断在喉咙里,血沫喷在浑浊的河面上,像一群受惊的银鱼。他娘颤抖着解开缆绳,竹篙撑在岸边的礁石上,船身剧烈摇晃时,她看见儿子被拖上岸,腰带在混战中脱落,上面那个小鱼香囊掉进了水里——那是五岁女儿前天才绣好的,针脚歪歪扭扭,却绣出了完整的鱼鳞。
乡亲们在芦苇荡里找到阿水哥时,他的手指还保持着攥拳的姿势,掌心嵌着三颗鱼牙——那是他最后一刻从日军小腿上咬下的。大家把他葬在河岸边,坟头种了芦苇,说这样他就能永远望着麻涌河。那些被救的伤员痊愈后,真的在胳膊上刻了“麻涌”二字,有位战士在日记里写:“鱼舱里的腥气,比任何香水都干净。”
当夕阳为麻涌河镀上金边,水面的波光里仿佛还能看见那个漂浮的小鱼香囊。雕塑群相拥的剪影越来越清晰,像无数双手在托举着什么。麻涌人民的抗日精神,从不是孤胆英雄的传奇,而是河岸边每一个普通人——撑船的阿婆,补网的青年,织香囊的孩童——在危难时刻迸发出的勇气,是明知会沉没,也要为他人撑起一叶扁舟的决绝。这精神,就像麻涌河的水流,从未断绝,永远向前。
作者:东莞市清溪镇第三小学六年级3班 姚荟琳;指导老师:谭庆其、徐小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