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挟着咸涩的气息掠过威远炮台,锈迹斑斑的古炮静卧于赭色条石之上,炮管指向浑浊的珠江口。指尖触碰冰凉铁壁的刹那,我仿佛听见了1840年的怒吼——林则徐铜像矗立在炮台高处,目光如炬穿透百年烟云,直刺向那片曾泊满鸦片趸船的伶仃洋。虎门销烟池遗址在七月骄阳下静默,池底石板已被岁月浸成深褐色,池畔萋萋荒草间,几块标识牌上的文字如未愈的伤疤,无声诉说那场震惊寰宇的烈火。
步入鸦片战争博物馆的《虎门销烟》陈列厅,历史猛然攫住了我的呼吸。玻璃展柜里陈列的烟枪弯曲如毒蛇的獠牙,瓷盘上妖艳的罂粟花纹在灯光下泛着诡异光泽。讲解员的声音突然凝滞,她指向一方泛黄的丝绸:“这是当年包裹鸦片的织物,本该裁作锦衣,却沦为罪恶的襁褓。”丝绸上泪痕般的褶皱里,我分明看见白银外流的漩涡、骨瘦如柴的烟鬼、虎门上空遮天蔽日的黑烟。那丝绸原是柔软的载体,此刻却成了民族肌肤上最刺目的烙印。
“历史盲盒”任务卡将我推向探寻的前台。展开印着猩红罂粟花的卡片,指尖竟微微发颤:“请在展厅找出真正的罂粟标本并讲解其危害。”当我终于驻足于那个不起眼的展柜前,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血红花瓣簇拥着墨玉般的果实,妖冶如凝固的血珠。深吸一口气,我向围拢的同学举起标本盒:“这一株能榨取半斤鸦片,曾是轰开国门的武器。它让多少父亲典妻卖女,多少母亲哭瞎双眼……”掌声猝然响起时,我才惊觉自己声音里的哽咽已化作利刃,剖开了教科书上扁平的文字。历史在此刻不再是铅印的符号,而是从盲盒里跃出的、带着体温的真相。
行至《虎门销烟》巨幅油画前,烈焰仿佛要焚毁画布喷薄而出。林则徐青袍下的身躯如礁石峙立,民工正将鸦片倾入销烟池,背景里英国商船如秃鹫盘旋。170年前的硝烟灼烫着我的视网膜,忽与另一幅画面重叠——东江纵队战士在大岭山的密林间迂回,草鞋踏过荆棘丛生的山路,枪膛喷射出百花洞战斗的怒火。从林则徐销毁毒品的决绝,到抗日模范壮丁队在榴花塔下打响东纵第一枪的勇毅,民族觉醒的脉络如珠江潮涌般奔流不息。当我得知东莞这片热土上星罗棋布着30处红色研学坐标,忽然彻悟:销烟池不灭的火焰,早已点燃了东纵战士手中的火把。
临别时威远炮台正沐浴在夕照里,海面浮光跃金。倚着斑驳的炮身回望销烟池遗址,一个声音在胸腔震荡:当年林则徐焚毁的是毒害躯体的鸦片,而今日我们更需焚毁精神的鸦片——遗忘与麻木。作为一名少先队员,我愿成为传递星火的“小喇叭”,将销烟池畔的觉醒传遍研学地图上的每一处烽火印记。
暮色四合时,同伴们在革命烈士纪念碑前系上红领巾。晚风穿过百年荔枝林,枝叶摩挲声似先烈低语。纪念馆数据显示,658幅历史照片在展厅里织成血色经纬,而此刻它们已化作我血脉里的惊涛——当新时代的号角吹响,我们定将销烟池畔觉醒的火种,燃成民族复兴的万丈霞光。
作者:东莞市长安镇中心小学 四年级 1班 王贺然;指导老师:李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