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和朋友小聚，在餐厅门前花圃里，发现一种从未见过的花。与人比肩的灌木，枝条丛生，抽条的姿态很像三角梅。花很特别，下面像一层粉色的托盘，顶端一只小小紫蝴蝶——太像蝴蝶了，翅膀、身子并触须。
我格外中意它的叶子，叶边有柔和的锯齿，叶脉清晰，就像绘画时额外勾线加粗，质地轻薄但有磨砂感的，新生的嫩叶色彩和叶脉的反差更大，更有绘画感。哪怕不开花，光赏叶也是极美的。
特意问餐厅店长是什么花，她说不清，但是她买来栽种的，此时才发现餐厅窗外种了四五丛，都生机勃勃的。她还扦插成功过，说可以给我们剪两支养。
这种不知名的小花，难倒了我常用的几款植物识别软件，好不容易才查到叫粉苞冬红，学名美丽笠桐。原来粉色部分并非花朵，而是花萼，从基部向上扩张成盘状结构，像一顶小帽子或阳伞一样，所以也被称为帽子花。“帽子”二字，正和美丽笠桐中的“笠”呼应上了——一只戴着斗笠的紫蝴蝶。当紫色的花朵凋谢之后，粉色的花萼还会在枝头保持很久。这花萼的别致，还在于它不像一般的花萼紧紧贴在花朵底部托举，而是隔着一段距离，而且自带别样花色，形成一花双开双色的错觉，粉色花萼与紫色花朵一起“招蜂引蝶”，堪称绝色双姝。
差不多同一时间，另一位朋友发来一张花朵照片，也是活脱脱的小蝴蝶形状，身体部分淡紫色，羽翼部分白色，花蕊集中朝头部伸展。我用软件搜了一下，名字就叫蓝蝴蝶，又叫乌干达贞桐，和我遇见的美丽笠桐都含一个“桐”字，同属唇形科。
仲夏时节，岭南高温高湿，对植物也是大考，这些“小蝴蝶”却竞相开放，仿佛和那些真正的蝴蝶有一个约定。
今年我和蝴蝶颇有缘分。清明时节在山坡上捡到一只黑色蝴蝶幼虫。我养了它，想观察毛毛虫变蝴蝶。然后我知道了它的名字叫斐豹蛱蝶，它钟爱的食物是长萼堇菜。每天我会去采一些新鲜的长萼堇菜回来。毛毛虫乖乖的，从不爬出大瓶子，每天努力吃吃吃，像极了绘本《好饿的毛毛虫》中的描述。
忽然一天它爬出瓶子，在长长的书桌上旅行，那天晚上后就不再吃东西了，第二天化成蛹把自己包裹起来，两颗堇菜完好地在旁边枯萎了。那几天我有些伤感，感叹它单纯的“好饿时光”如此短暂，很快经历我看来太过激烈的蜕变成长。又等待了11天，它破蛹成蝶“重生”，第二次来到这个春天，然后，我把它放飞到花园里。
整个4月，我都被这只蝴蝶的命运牵引，因为我知道，这个春天，这个4月，大概就是这只蝴蝶的一生了。
感谢博大的自然，有无穷的草木供我们欣赏，在亚热带的温润中，更是可以花开次第，拥有“永恒的”植物学意义的春夏。但如果沉下心来想，就知道很多花朵的绽放期其实只有一天，但它们用无数朵花的接力给了我们一个四季花开的美好景象；就知道大多数蝴蝶的生命只有短短半个月，而为了这半个月，它们也曾那样努力地生长，破蛹蝶变。
我拍下那只斐豹蛱蝶化蝶瞬间的蹒跚步履，有几位朋友都看哭了。偶遇一种花，偶遇一只蝴蝶，如果可以有更认真的相识，更进一步的相知，这些美好的时刻，都成为我们的生命课。
/自然卡片/
美丽笠桐原产于非洲热带地区，落叶大灌木，在常年温暖的地方也可以养成灌木状的乔木，植株可以长到3～7米高。最大的优点是耐热，在华南地区是可以常年开花。
/往期专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