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走东纵路·征文征集活动|东莞市大岭山星塘学校 余溢杨《青石印记》
东莞日报教育频道 2025-06-01 00:03:37

晨光中的大岭山青石板泛着水色,蕨叶垂露欲滴,像是时间凝结的泪珠。导游的解说词忽然具象起来——七十多年前的某个寒夜,东江纵队的布鞋与这些凹凸的石纹反复摩挲,脚步声在群山间织成无形的警戒网。那些年轻的战士,或许也曾在此驻足,抬头望一眼被树影切割的夜空,而后继续前行,将身影隐入更深的黑暗。

广东东江纵队纪念馆的恒温展柜里,一封家书正进行着漫长的暴晒。陈观生用毛笔在粗纸上犁出深浅不一的沟壑:"娘:勿念,儿在他乡打鬼子,等胜利了就回家种荔枝。"字迹歪斜却固执,仿佛每一笔都在用力刻进纸的纤维里。全息影像在他信纸上方循环播放着1943年的雨夜:铁路桥在火光中扭曲崩裂,爆炸的余波震碎了珠江的浪花,而那个说要回家种荔枝的青年,却再也没能闻到荔枝林的甜香。他的生命永远停在二十三岁,而信纸边缘正在缓慢卷曲,像一片不肯凋零的枯叶。

展馆深处,陈列着一把锈迹斑驳的刺刀,刀柄上缠着早已褪色的布条。讲解员说,这是当年战士们在战壕里传递的武器,布条上或许曾沾满汗与血,如今却只剩下岁月的尘埃。我凝视着它,想象它曾在谁的手中紧握,又在怎样的呐喊声中刺向敌人。旁边的电子屏滚动播放着老战士的回忆录,一位百岁老人对着镜头哽咽:"我们那时候,哪敢想能活到胜利啊……"

罗浮山深处有棵半边松,弹痕在树干上形成奇特的泌脂现象,琥珀色的树脂从伤口渗出,像是树在无声地流泪。当我的手掌贴合那些凸起的疤痕,树皮突然变成纪念馆里那张泛黄照片的触感——篝火旁,年轻士兵用刺刀在松树上刻"驱逐日寇",刀痕如今已长成树木的静脉。那些凹陷的笔画每年仍在生长,比我们记忆的更新速度更快。林间的风掠过,松针沙沙作响,恍惚间,我似乎听见了当年的低语,那些年轻的声音在说:"等打完了仗,我要回家娶媳妇……""我要去读书……""我要看看太平盛世是什么样子……"

下山时,夕阳将纪念馆的玻璃幕墙染成血色。留言簿的末页墨迹未干:"我们正替你们丈量未来的尺寸。"山风穿过檐角的风铃群,数百枚金属片同时翻动,露出背面铭刻的烈士姓名。此刻整条青石板路都在发光,像一条醒着的星河。远处,城市的灯火渐次亮起,车流如织,霓虹闪烁。那些沉睡在史料里的名字,那些凝固在旧照片里的笑容,仿佛正透过时空凝视着我们,沉默而温柔。

我蹲下身子,摸了摸脚下的青石板。冰凉,粗糙,却莫名让人觉得踏实。导游说,这些石头,已经在这里静默了百年。它们记得每一个踩过的脚印,记得鲜血浸染的悲壮,也记得胜利时的欢呼。而现在,它们只是沉默地承载着游人的脚步,如同承载着历史的重量。

离开时,我回头望了一眼。纪念馆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模糊,唯有风铃仍在叮当作响,像是无数个年轻的声音在轻轻地说:"看啊,这盛世,如你们所愿。"

作者:东莞市大岭山星塘学校初一2班余溢杨;指导老师:张瑞雪

编辑:刘承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