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故乡,并不止于一块特定的土地,而是一种平淡而难忘的味道,不受空间和时间限制,这味道一经唤起,就是你已经回到了故乡。
我的祖籍并不在东莞,但我从小吃着肠粉在东莞长大。
还未记事时,我总是挑食,也不爱吃早餐,瘦成一把皮包骨。母亲一边忧心,一边每天早上换着花样给我煮东西吃。在这千千百百种食物中,我唯独一闻肠粉味就肠胃大开。
曾经有一段难熬的日子。那时在备考,每天铺天盖地的试卷,大小考试轮流的来,日复一日过着粘贴般的生活。每天早上一睁眼总会觉得犹如在昨日。压力大了,小时候挑食的毛病,不知不觉也找了上来。一时间,精神和肉体上都倍感压力,也开始对身边的事物感到无聊。我想着:如果这样日复一日的生活,又有什么意义呢?
母亲敏感地发现了我不吃早餐的恶习,令我一定要去。我没办法,只好揣着一些零钱出去了。东莞的天气就像妈妈善变的脸,总是让人这么猝不及防。雨亳不讲道理地打了下来。我没有带伞,只好跑到屋檐下躲雨,心中更加烦躁。只能随便走进一家早餐店。也许是因为下雨,早餐店没有像平常那么人满为患。一进门,一个穿着满是油渍的围裙的婆婆,从架子后面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扯着嗓门问我:“要什么!”我吓了一跳,又被他荡漾的生命力所感染,心中的烦躁消了些。也学着他的模样喊回去:“一份鸡蛋肠!”“好!”她应声,又低下头忙碌。
等待的时间里,我不禁打量起婆婆:身体略显富态,头发已经半白,但脸上的皱纹并不多,一双眼睛总是含着笑意,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她做的是抽屉式肠粉,只看她麻利地舀起一勺乳白色的粉水,往铁架上一倒。一只手又拎起它上下轻轻摇动,把白水摇成均匀的一层薄片。另一只手摸了个鸡蛋。轻轻在铁架旁一碰。咔哒一声,把蛋打进去。眼睛也不看,却能精准的把蛋壳扔进桶里。哐当一声,又给它退回抽屉里。她用手臂蹭了把汗,抬起头眨了眨被蒸汽熏的雾蒙蒙的眼睛,又低下头,重复起来。
我一边惊叹她娴熟的技艺。又忍不住好奇:“阿婆。你每天重复这个工作,不累吗?”
婆婆有些诧异,抬起头笑了一声,手上动作却没停:“累呀,怎么不累?赚钱嘛,不寒碜!”我又问道:“那你不无聊吗?”婆婆笑了,眼睛眯起来,眼角旁的皱纹也荡漾着:“每天都有新事物嘛!”说着用下巴指了指角落,我顺着看过去,是一大盆开着正艳的三角梅,红红火火的花瓣被雨密匝匝地打着,反反复复,却依然开的鲜艳。我不禁想,刚才我怎么没看见呢?
回神时,婆婆已抽出一层铁架,用划片把它切成几大块。在铲进盘子里,分别倒上酱油、香油和甜酱,端给了我。粉白的肠粉散发出一股潮湿而又暖洋洋的味道。她又说道:“肠粉本是单调无味,绵软口感却象征着人生的耐心和坚持,调料则如同努力添彩,寓意着通过努力可以获得美好的收获。”
一瞬间,如醍醐灌顶。热腾腾的肠粉散发出诱人香味,我大口地吞咽起了肠粉,细腻的薄皮,入口即化。如今我也尝过了很多美食,却再没有比那天的肠粉更好吃的了。每每感到无望的时候,我总会顺着空气中朦胧的肠粉香,拐进小巷子吃一碗肠粉。端上来,飘香,这是广东独特的香味。无论身处何处,只要那莞香一经唤起。我便又回到了故乡。
人生如肠粉,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不忘热爱生活。
作者:东莞市横沥中学 初三 18班 张麦麦;指导老师:肖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