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头作家“挂镇联村”驻点创作基地文学作品集
东莞+-桥头视窗 2025-02-20 12:56:53

桥头作家“挂镇联村”驻点创作基地于2024年2月成立以来,作家们不忘初心,扎根基层,深入群众,进村入巷,聚焦“百千万工程”和乡村振兴战略,积极开展多场文学创作采风活动,邓屋村、迳联村、石水口村、东江村等都有他们的身影。强镇富村新活力、城乡环境新面貌、千万人口新气象,无不展现出桥头镇新时代山乡巨变的可喜变化。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在2025年新年到来之际,桥头作协梳理近期创作成果,特推出《桥头作家“挂镇联村”驻点创作基地文学作品集》,以飨读者。

 

诗歌篇

 

迳联

侯平章

 

迳联的古从石头开始

我知道那是时光的力量

从东门到南门不远

中间只隔着一潭水

水上有戴着草帽赶鸭的嗓音

有倒流的竹竿悠悠

井水漫过潭水

它的高度比潭水还高

那是迳联的精神呼吸

每次抵达

我仿佛站在迳联的肩膀上

走着,走着

任何一扇关闭的房门

都可以链接群星

在祠堂,天主堂,凤凰亭

临水廊道

那些古树,留住了我的脚步

 

乡村二首

莫小闲

 

冬临石水口公园

在冬至来临之前

美丽异木棉还未完全凋谢

那一年看桃花的记忆再次复活

像风吹了很久才走到山顶

山下整齐的农田吸引了目光

绿意深浅不一,在眼前摇曳

果实和希望在农人的眼底溢出

多么像,我的父母亲人那般慈祥

阳光收敛锋芒

午后游人微醺,有欢声笑语传来

不远处,草莓、青枣、圣女果

那些甜蜜的红晕正在微微颤抖

禾坑

想象过你的样子很多次

有半亩方塘荡漾着天光云影

三两支出水的荷花顾影徘徊

四五孩童在仁义广场嬉闹

朱子的训诫在三角梅上生长

几百年前,风比我先到过这里

想象过很多,你古老宁静的模样

梦境依稀,几声鸟鸣叫醒外来者的乡愁

沿着昏黄灯火漫步穿过你的肌理

崭新的乡村面貌让人心旷神怡

整条街道的地摊冒着辛辣诱惑香气

螺蛳粉、麻辣烫、自助火锅、煎饼馃子、炸串

在禾坑,繁华与喧嚣将梦游者带回人间

 

禾坑村村规民约

刘庆华 刘帆

 

承朱熹,传后裔,谋民生,造福祉

爱国家,爱集体,跟党走,志不移

好青年,服兵役,守边疆,保社稷

讲诚信,不贪利,守法纪,树正气

重创业,须敬业,懂消防,要警惕

促生产,抓安全,建新村,创业绩

做建筑,须审批,远规划,谋长利

讲文明,行礼义,讲公德,做公益

凡公物,要注意,莫损坏,多爱惜

倒垃圾,要分类,护生态,须重视

睦邻里,促和谐,互帮助,重情意

勤读书,学知识,懂科学,扬斗志

婚嫁事,革陋习,简丧事,破旧俗

黄赌毒,要严禁,多运动,益身体

敬老人,爱儿童,重优生,强素质

此条约,大家立,共遵守,都受益

 

走进桥头作协会客厅

姜帆

 

在时光的转角处

邂逅桥头镇作协会客厅

那是一方宁静的天地

宛如文学的港湾

阳光 透过古老的窗棂

照亮每一个文字的梦想

历届荷花文学奖

在古色墙壁上

洋溢着淡淡芬芳

桥头作协的点点滴滴

都化作墨香

在空气中弥漫

不尽的故事 在荷香里沉淀

走进作协会客厅

让灵魂作短暂栖息

倾听文字的低语

感受创作的魅力

在桥头镇 这片曲径通幽的所在

邓氏祠堂背后

毗邻“坪石先生”邓植仪、邓盛仪故居

迎接着四海宾朋

见证了桥头作协

老中青几代作协人的传承与努力

这里的文学之花 永不凋零

 

见证

刘庆华

 

撩开迳联古村罗屋的面纱

一段姻缘曾在此连理

清光绪九年武进士罗龙镶

转业到东莞石龙主政

邀请法国牧师来家乡传教

于光绪十五年建成天主教堂

张扬的哥特式风格

从此立在高雅的古村之右

中西文化合璧

见证了岁月的兴荣

可是,自然的风雨

恍如一个宰杀风情的屠夫

抑或是精雕细刻的艺术家

在日益衰老的教堂躯体上

一边刨刀一边雕刻

昔日的风华渐渐时过境迁

只留下满脸深陷的沟壑

以及遍身衣衫褴褛

公元二〇二四年七月

一百三十五岁高龄的残破躯体

开始接受手术治疗

文旅使者风雨无阻

以文物的名义

每周巡查一次

十二月的冬阳

照着术后康复的天主教堂

宛如精神矍铄的老者

它露出笑容

站成一缕风景

见证迳联古村的开放与包容

 

散文篇

 

悠悠古村 灼灼文学——桥头作家协会会客厅诞生感想

刘帆

 

真正的文学,值得仰望的文学,是在世俗的尘埃里,《诗经》是这样,《楚辞》是这样,就连惊艳的唐诗宋词也是这样,它们是开在尘埃的花,娇艳、美丽、真实。

 

桥头文学开在尘埃里,长在泥土上。2024年9月,桥头文学从纸上走下来,在东莞市桥头镇邓屋村这个广东省古村落开始筹备创建桥头作家协会会客厅,经桥头作协、桥头镇文化服务中心、桥头镇文联和邓屋村委会的共同努力,2024年11月15日会客厅终于正式揭牌。一个看似平常、实则非同寻常的举动,让桥头作家一下有了一个落脚点,由此催生了一个新的桥头文化地标。

 

这是一个可以载入桥头文学史册的大事,也是乡村振兴的美好注脚,必将影响深远。桥头作家协会与桥头文学,本身是有根的;桥头作家协会与桥头文学,也是有情的。它的根,来自桥头镇千年文化底蕴;它的情,贴在桥头大地生生不息。从前的桥头文学在纸上、在画面上、在会议上、在可供研读的书上,它从来没有一个自己固定的“家”。如今,“会客厅”诞生,那就不一样了,作家们有了一个可供闲坐、交流、学习和精神寄托的活动场所。

 

每一个桥头作家应该记住“会客厅”成立的日子。虽然里面没有富丽堂皇的装潢,有的只是简单的物证展示,但是那些真实的历史、那些闪光的画面、那些熟悉的人物,不会消失,他们活着,在会客厅里时时刻刻与大家进行对话,那些容颜永不苍老,那些根须永不断裂,因为那些文字就是生命,是生命就会律动,就会发出跳荡的声音,它带给人们温暖、向上和可以思考的力量,单凭这一点,桥头文学就是永生的,不会随风而散。

 

让我们在有着“院士村”美誉的邓屋村扎根,让我们在有着“坪石先生”尊荣的学人身上滋长文学蔓延的触角。桥头作协会客厅与邓屋村“坪石先生”邓植仪、邓盛仪陈列馆只是前巷与后巷的距离,我们完全可以在他们走过的麻石巷道上感受厚实的文化气息和前进的力量。我相信,由广东省小小说学会会长、一级作家申平和东莞市文联副主席、东莞市作家协会主席胡磊等人亲手揭牌的那个历史瞬间,已经把桥头文学推向了一个新的征程,我们没有理由停下来,因为已拥有650多年历史的邓屋省古村落不会答应,有着千年岭南民居史的桥头人民不会答应,就是蓬勃开展的广东省“百县千镇万村高质量发展工程(简称“百千万工程”)”也不会答应。东莞市是广东省行政区内122个县(市、区)中的一颗明珠,桥头镇是广东省1609个乡镇(街道)中的一个冉冉上升的卫星镇,邓屋村是广东省2.65万个行政村(社区)中的一个特色精品村,在这个与历史接续、与现实前行的村子里生长文学的种子,培植文学的品格,其实是桥头文学与生俱来的使命,文学应该生活在泥土上,文学应该走进大众视野和群众心灵。

 

走进桥头作协会客厅,我们应该正视历经九届十八年、至今仍在闪闪发光的“东莞荷花文学奖”,进门前厅正房右侧和左边厢房墙上挂着的九届荷花文学奖的历史剪影,每一天我们要心存敬意;被专家赞誉为“既有高峰,又有高原”“是一个有气度、有高度的文学大奖”“是国内地级市文学评奖中最有影响力的品牌之一”的东莞荷花文学奖是一座丰碑,是我们作协人还要继续攀登的高峰,东莞荷花文学奖永久落户在桥头镇,这是桥头文学的光荣,也是我们心中的殿堂,我们应该从中吸取无穷的智慧,感知绵绵不绝的光泽。在会客厅后厅,我们同样要为桥头作协的前世今生和明天行注目礼。后厅展示的桥头作协的概况、历届理事会成员名单和三大文学创作基地及莲韵诗社的荣誉,是我们用汗水和智慧凝成的文学花朵,它曾开在工厂、校园、社区,也曾开在美丽的田野、宽阔的大道、活泼的山岗上,那是我们不曾舍弃的梦想,记录着日与月的思想、岁与年的对话,那是我们的血管,是奔涌的能量,我们应该倍加珍惜。

 

“宾至如归”和“会客厅会天下文朋”是桥头作协的宣言。会客厅也是桥头作协新的长征起点。2025年即将到来,桥头作协必将翻开新的一页。我相信,悠悠泥土情、滔滔江河水,是我们不朽的源泉,桥头文学灼灼其华,明天一定会更加璀璨耀眼。

 

“点灯”——桥头人传承的文化符号

赖燕芳

 

传统文化薪火相传,古老民俗源远流长。“点灯”是桥头一直传承下来的新春古老习俗:凡在去年出生的男丁,照例要在今年春节期间热热闹闹地举办“点灯”仪式。从年初三开始,桥头的父亲们便会忙着来到桥头老街采购“点灯”用品。

 

年初三凌晨3点多,黑灯瞎火,街上行人稀少,人们还在睡梦中,然而这时的桥头老街稳记竹篾店,就已经热闹起来,挨肩叠背、挑着斗谷篮来买“灯公”的父亲们已等候多时。待店主打开店门,他们就一拥而上,抢购“灯公”。一开门,店主便会说些喜庆吉祥的祝福话,收下祝福,这些父亲们就会精心选购点灯用品,放在斗谷篮上。店里摆满了“点灯”仪式上不可缺少的用品,如灯笼、灯公、禾碌灯、灯盏,香芹、葱、通菜、松柏和大桔等。红彤彤、喜庆的点灯用品中,灯笼是必不可少的,大红灯笼高挂大门,寓意丁财两进、家兴旺。而“灯公”就是泥公仔,在“点灯”仪式摆放“灯公”,更添喜庆气氛。

翻开桥头老作家莫树材的著作可看到:每年年初三,除了桥头人来买“灯公”,博罗、惠阳邻近桥头的农村来桥头买“灯公”已成俗例。添新丁头的人提着一对斗谷篮结队而来,浩浩荡荡,谈笑风生,成了老街一道亮丽的风景。桥头“点灯”习俗,就是谁家喜添新丁,来年正月便要举行“点灯”仪式,大摆筵席,宴请宗亲兄弟饮灯酒。“点灯”的日子按姓氏不同而不同。

 

说起桥头买“灯公”,大规模的结队来买“灯公”的,要数东江村了。每年年初三,生了男丁的父亲们都会挑着斗谷篮去老街买点灯用品。买完“灯公”后,还要挑着装有“灯公”的斗谷篮排队回去,沿路边走边放鞭炮,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笑靥灿烂的父亲们,队伍蜿蜒数里蔚为壮观,吸引了人们的目光。一进村,锣鼓喧天,醒狮起舞,鞭炮齐鸣,村民以这种隆重而又热闹的仪式,欢迎浩浩荡荡的“买灯”队伍回来。父亲们踏着掉落在地上的一朵朵硕大的木棉花,踩在铺满了一层红毯似的鞭炮纸上,走在宁静的乡间小道上,内心盈满了喜悦。也许从肩上挑上斗谷篮的那一刻起,每个父亲便会晓得身上的责任与担当,要培育新丁茁壮成长。

 

在过去农耕时代,男丁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尤为重要,男丁的数量决定了农耕家庭劳动力的大小,因此,添丁是一大喜事,弄璋之喜必定要以隆重的形式来庆祝。“灯”与“丁”同音,而新丁只有通过了点灯仪式,才能被载入族谱,成为家族的正式成员。因此,“点灯”被视为是家族添丁的庆祝仪式,以这种风俗形式分享添丁之福,表达对新生男丁的美好祝愿。

 

点一盏灯,祈一种福,传承不朽的古老习俗。“点灯”这一祈求人丁兴旺的祝贺仪式随着时代的发展,代代相传,流传至今。春节“点灯”已经是桥头一种不成文的约定,是各村一年中的盛事,成为桥头民俗民风的重要组成部分。

 

如今,“点灯”习俗不再是重男轻女的表现,桥头人在传承发展的同时赋予了其新的含义,“点灯”习俗虽然是庆贺喜添新丁,但其包含更多的是对家人、对美好生活的美好祝愿。“点灯”在桥头人的用心保护下,薪火相传,将永不熄灭。

 

牵念

罗雪芬

 

同事在迳联看望88岁的桥头老作家冯锦恩归来,心情既愉悦又凝重,他说,他是以“挂镇联村”采风的名义去拜访老前辈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锦恩叔除了耳朵和眼睛有点老化外,其他一切正常。同事问他是否继续写散文或练书法,他说很少写文章了,但每天都看报纸,书法也很久没练了,因为手臂力度不够。同事不由得想起我曾跟他聊起的恩师颜德明老师,因身体欠佳无法写字的事,便转告锦恩叔,颜老师练书法手臂也使不出力气了。老人家听了后,长长地叹息一声,问:“他现在住哪里?我俩是老朋友,好多年不见了。”同事不知道颜老师的住址,摇了摇头。

 

同事告诉我,从锦恩叔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对颜老师的牵念。年纪大了,两人相距不远,相见却难。

 

其实,去年颜老师还在“老人乐队”中充当主角,与同伴们在莲湖岸边自娱自乐。乐队由一群热爱音乐的退休老人自发组成,有主唱,有二胡、笛子、小提琴、手风琴、萨克斯及打击乐器等,样样俱全。每天早晨,乐队成员准时聚集在湖边合奏。大家各显技艺,气氛浓郁,吸引了众多游客驻足观赏。老人们激情洋溢的演奏,让路人感受到了人生的欢乐和精彩,也悟出了岁月的沉淀与生命的活力,即便年轮渐渐转老,心态也依然年轻。

 

颜老师不但能拉出动听的二胡曲,而且能吹奏萨克斯。优美的旋律在莲湖上空飘荡,为翩翩起舞的荷花仙子深情伴奏,把莲湖晨曲的意境淋漓尽致地展现给每一位游客,让人痴迷陶醉,鸟儿也歇脚聆听。

 

20世纪90年代,桥头中学师资缺乏,教高中物理的颜老师兼教初中第二课堂的书法课。平时喜欢涂涂画画的我,在颜老师的悉心教导下,逐渐打下了书法基础。上高中后,在学习中遇到挫折时,我便写信向颜老师倾诉,他总会疏导指引我朝着正确的方向积极进取。在那个通信网络并不发达的年代,书信往来成了我和颜老师唯一的联系方式。记得高三那年,由于物理成绩下滑,我感到恐慌与无奈,但那时没有补习班,只能靠自己想办法。于是,我唐突地请教颜老师。他利用周末休息时间耐心指导我,最终我在高考中,物理超常发挥。

 

颜老师对我的恩情,我一直铭记于心。大学毕业后,曾想拜访他,因忙于生计,一直未付诸行动。时间一晃便是二十余年,我也早已成家,更无暇温续师生情谊。一天早晨路过莲湖,看到一支“老人乐队”在湖边演奏,走近观望,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只是比曾经苍老了许多。他正在吹奏萨克斯,一曲接一曲,好不欢乐。仔细一看,正是多年未见的颜老师。我想挤开人群上前向他问好,但我犹豫了。他正兴致勃勃,不便打扰。欣赏几支曲子后,我悄悄离开了。心想,只要老师身体健康,生活愉快,心里就踏实了。此后,每当路过莲湖,我都会站在人群中欣赏这支为莲湖伴奏的老人乐队,为他们充实的晚年生活感到欣慰。

 

突然有一天,颜老师缺席了。经打听,得知他身体欠佳。这次,我摒弃所有托词,登门看望他。当我得知他的身体状况后,一阵心酸,愧疚未早些来看望老师,感叹人生有恩,却岁月无情。

 

也许颜老师和锦恩叔真的老了,但他们的精神财富却如莲湖的莲蓬一样,长满莲子硕果累累。

文字:袁健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