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角灯下的传承与匠心——我的东莞非遗千角灯制作手记第一次见到千角灯时,我站在莞城非遗展厅的中央,仰望着这盏被称为“中华第一灯”的庞然大物。它高悬于穹顶之下,千角交错,千盏灯火如繁星闪烁,灯身上剪纸的纹路、刺绣的彩带、水墨的笔触交织成一幅流动的画卷。那时我便想:若能亲手参与制作这样一盏灯,该是怎样的荣幸?未曾想,一年后,我竟真的站在了千角灯传承人张树祺师傅的工作坊里,开启了这段与千年技艺对话的旅程。
千角灯的骨架是它的灵魂。张师傅递给我一把竹篾,叮嘱道:“千角灯无图纸,全凭手感与记忆。”竹篾需先用火烤弯成弧形,再用棉线扎结成三角形、菱形等几何体,最终拼接成复杂的立体结构。每一根竹篾的弧度都必须精准,稍有偏差便会影响整体平衡。我的手被竹刺划出细痕,汗水浸湿了棉线,但张师傅却笑道:“这灯扎的是耐心,更是对祖辈手艺的敬畏。”他告诉我,光是骨架的扎制就需耗时数月,而他父亲张金培曾为1957年的千角灯制作骨架时,甚至因严寒冻裂了双手。
灯带是千角灯最神秘的部件。传说宋代皇姑曾绣制24条灯带,上绘二十四孝图,由东莞赵氏家族代代守护,却在20世纪60年代毁于一旦。如今,我们只能依据老照片复刻。我与几位绣娘围坐在灯带前,一针一线绣制新的纹样。张师傅说:“灯带不仅是装饰,更是‘千角千灯人丁兴旺’的象征。”在东莞方言中,“角”与“个”、“灯”与“丁”谐音,一盏灯承载着家族延续的祈愿。
华光盖是千角灯的顶部装饰,需用刻刀在红纸上雕出龙凤、花鸟的镂空图案。我屏息凝神,刀刃稍一颤抖,整张纸便前功尽弃。张师傅接过我的刻刀示范:“剪纸如做人,要刚柔并济。”他讲述起祖父经营“新报华”纸扎铺的往事——那些竹篾与彩纸搭建的亭台楼阁,曾是老莞城人婚丧嫁娶的见证。当华光盖的骨架完成时,透光的剪纸在灯影下投出斑斓的影子,仿佛千年前宫廷的繁华重现眼前。
组装完成那日,我们屏息点亮了第一盏灯。火光从中心蔓延,沿着灯带、华光盖、骨架的纹路次第亮起,千盏灯如星河倾泻。张师傅的眼角泛起泪光:“这灯曾消失近40年,是父亲临终前嘱托我‘一定要做下去’。”2004年,他与父亲仅凭一张老照片重现千角灯;如今,这盏灯已从濒临失传走向国际舞台,甚至登上联合国展览。
八个月的制作,我的手指结满老茧,却第一次触摸到了“非遗”二字的重量。千角灯没有图纸,但它用竹篾的韧性、绣线的温度、剪纸的灵性,将千年匠意编织成不灭的光。张师傅说:“灯会朽,但手艺人的心灯不能灭。”离开工作坊时,我回头望见那盏千角灯——它不仅是东莞的符号,更是一盏照亮传统与现代的明灯,提醒着我们:有些光,必须有人传承。
作者:东莞市东华初级中学(生态园校区)初二41班杨乐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