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怀人⑤丨月亮里的外婆
东莞+ 2024-04-04 16:02:22

小时候,我最喜欢看月亮。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在我们农村,电灯还没有普及,更不用说路灯了。到了晚上,大伙儿都喜欢坐在门口或院子里乘凉、聊天,我们小孩子会蹲在大人脚边,听他们聊家长里短,有时候也会给我们讲讲故事。我尤其爱听外婆讲的关于嫦娥的故事。

据外婆说,嫦娥飞到了天上,就住在了月宫里。她有时候想念家乡,就会拿出一面圆圆的镜子照到人间,把地面照得如同白昼。这时候,地面上的房子、人和树都被照得清清楚楚。有时候,她太想家了,想着想着,还会流出眼泪来。外婆说,嫦娥非常漂亮,但是因为偷吃了仙丹,玉皇大帝把她困在月亮里,让她无法下凡回家,只能每天和玉兔做伴。外婆还教我在月亮里找嫦娥、看桂花树。我抬起头看着高高的月亮,梦想着有一天我能飞到月亮上、见见美丽的嫦娥。

月亮不是每天都会出来的,而且每天都会变。有时弯弯的像镰刀,有时渐渐长胖,有时变得又大又圆又亮,但当第二、第三天晚上看它时,它又渐渐变小了。很多时候,它都躲了起来。有时躲在云层后面,有时躲在树梢顶端,有时只露出小半边脸,旁边还有很多小小的星星。外婆说,星星每天都陪着月亮、跟嫦娥聊天,但是它们都没办法到月亮上去解救她。嫦娥很想念凡间的乡亲们,经常会拿出灯笼,让走夜路的人看清方向,还会陪着他们走一段路。

我将信将疑,每晚便在小巷里走过来、走过去,月亮果真陪着我一起走。我有时候会飞奔起来,边跑边抬起头看看月亮。奇怪的是,月亮竟然也会奔跑,无论我走得多快、绕过多少弯,它都一直在我身边,有时候在左边,有时候在右边;有时候在前面,有时候在后面。有时,我故意躲在树下转几个圈儿再回家,一出来,它便又跟上我了。地面上是斑驳的树影,还有我忽长忽短、忽左忽右的影子。有时,月亮会整晩都躲起来,甚至连星星都不出现了,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路上走时,总有那么一丝丝害怕,于是又想起了嫦娥,希望她能出来看我一眼。

月圆之夜,巷子里、院子中如同白昼,风轻轻地吹动树梢,树影婆娑。我和小伙伴们在院子里做游戏,互相追逐,月亮便跟着我们跑。我们会往不同的方向跑,争着说“月亮是属于我的”,谁也不相信对方说的“月亮只跟着我跑”。我们去请外婆做裁判,外婆总是说:“谁乖,月亮就会跟着谁跑了。”我们将信将疑,总觉得自己就是最乖的那个。外婆还警告我们说:“你们千万别做坏事,月亮会知道的。”

后来,我上小学了,老师让我们背诵“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我便觉得那不是诗人在想故乡,而是嫦娥在想家乡了……

如今,我们的家乡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一到晚上,华灯亮起,到处五彩斑斓。每当闲来静坐,我总爱在九楼的阳台上寻找月亮的身影,因为外婆曾经说过:“嫦娥太孤单了。我以后百年归老,就到天上去陪嫦娥。”每当我抬头仰望那轮明晃晃的月亮,心中便充满了对外婆的思念与感恩。她教会了我欣赏月亮的美丽,更教会了我用心去感受生活中的点滴温情与美好。

 

文字: 萧穗玲 记者 周悦维整理 编辑:王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