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先生祠堂记》有无深层寓意？

潘登

《严先生祠堂记》是宋人范仲淹的名作，《古文观止》和当代中学课本等都有收录。

此文的主题，显而易见、世人公认的说法有两种：

一是颂贤说。指作者创作此文目的，在于歌颂严子陵不屈权势、不恋权爵、离世隐遁的高风亮节。作者在开头、中间、结尾三处反复直接褒奖先生之风，则此主题信而无疑。

二是针砭说。指此文表面赞颂严光不图名利、光武礼贤下士，实际用意在于暗中批评当时官场投机钻营追名逐利、帝后不辨忠奸不容良臣。作者在文中直接总结评论说：“而使贪夫廉，懦夫立，是大有功于名教也。”故此主题也是信而无疑的。

除此之外，此文还有查无明言、实含暗指、或存争议的深层寓意两种：

一是明志说。指作者创作此文目的，在于推崇、向往严先生之真隐山水、优游处世的生活方式。此论似有还无，因为这并不符合范文正公一贯胸怀天下、进取作为的处世态度。

但又似无还有，因为当时范公第二次遭贬，来到子陵钓台所在的睦州，心情难免一时低落、暂时向往此种生活方式。

二是讽谏说。指创作目的在于规劝君臣，在上者要谦恭下士、尊重在下者，在下者要有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的气节，双方相互成全、共同成长，共创君明臣贤之盛世。

从文本上看，从头至尾多次双双对照着描述评论严光与光武，足见此文内容上是双主角的，用意上也当是双重指向的。

再联系作者两次受贬经历来看，第一次，因谏乞太后还政仁宗，被贬为河中府通判，时年42岁；第二次，因谏阻仁宗废除太后，被贬睦州知州，时年46岁：两次忠而被贬，促他深思，恰好凭吊钓台，鉴古知今，感慨之下，乃借叙严光与光武故事，巧妙讽谏、委婉寄托，以期君臣遇合、重开新局。所以文中结论“微先生不能成光武之大，微光武岂能遂先生之高哉”，似暗含讽谏。

但范仲淹一向忠君爱君，当时又正遭受皇权高压、打击排斥之中，是否胆敢如此腹诽，确可存疑。

窃以为，诗词作品容有多解，乃常见现象；而散文作品存在歧义，确属少见，或许正是其博大精深的体现？

未知读者诸君，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