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长诗奖得主彭争武:一座城市两部史诗,助力东莞文化强市建设
东莞+ 2023-12-18 11:15:24

12月17日,由中国自然资源作家协会、广东省作家协会等多家单位联合举办的第八届中国长诗公益品鉴暨第八届中国长诗奖颁奖典礼在佛山举行,东莞诗人彭争武创作的历史长诗《虎门书》获最佳新锐奖。

《虎门书》是彭争武献给东莞这座城市的第二部长篇史诗,与全景式抒写东莞历史人文及进入新世纪以来融合发展的叙事长诗《东莞书》相比,它的题材更为聚焦,写法更具艺术性,精神内核更加突出:一方面以力挽狂澜的时代英雄的形象傲然屹立,另一方面,又以承载个体生命尊严和人性光辉的悲悯情怀复活于世。既是一曲历史悲歌的诗性反思,又是一次民族精神的淬火重生。

一座城市两部史诗,不管是《东莞书》的纪录片式,还是《虎门书》的多幕诗剧式,来莞近30年的诗人彭争武,从《无语的夜》《诗三月》《寻找》等自我成长的精神史和心灵史的短诗创作,转向历史、社会和当下的磨砺和提升。且从《东莞书》到《虎门书》的探索中,由浅及深,深挖东莞地域文史,表达了对这座城市的深情和责任,努力为东莞城市良好形象的树立和文化强市的建设提供助力。

深挖重大题材,彰显民族精神气节

东莞日报:请介绍一下《虎门书》的主要内容及创作的初衷。

彭争武:东莞具有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180多年前林则徐在东莞虎门销烟,开启中国近代史的篇章。禁烟运动的胜利,维护了中华民族的尊严和利益。“虎门销烟”是中国近代史上反对帝国主义的重要史例,也是人类历史上旷古未有的壮举。

可以说,“虎门销烟”是一个重大的历史事件和不可忽视的文学题材,作为来莞近30年的诗人、媒体人,我对东莞,尤其虎门有着较深的认知和情感,因此诗写虎门,重塑“虎门销烟”历史,展现民族精神和爱国情怀,一直是我的使命和夙愿。我想用自己的书写,为这座安身立业之所在的城市传记,为东莞文化强市建设出一点绵薄之力。

《虎门书》以近1000行的篇幅,分上中下三篇主体及开篇与尾声,形成一个形式上的有机体,重现1839年至1841年中国不平凡的三年时间,以“虎门销烟”的历史事件和典型人物以及人文色彩,借重大事件的发生,展现一代人的理想桅杆,彰显民族精神和气节。

作品以长诗形式创作,从1839年的虎门销烟开始,还原与重塑当年的历史,记载与展示中华民族反对外来侵略的决心,在抗击外来侵略中彰显的民族精神气节,使更多的人对东莞、对虎门的历史和人文有更加真切的了解,对其文化有具体的认知。

东莞日报:《虎门书》出版后产生的很大的社会反响,得到了业界广泛好评,能否介绍一下这个情况?

彭争武:《虎门书》是2022年度东莞文学艺术院文艺精品文本类孵化项目,出版后得到学习强国、新华网、人民日报、光明日报等众多媒体的宣传报道。此后,广东省作家协会也特地为该作品举行了研讨会,近日又获得中国长诗奖等,这让《虎门书》及“虎门销烟”的历史再次产生了较大的传播影响力,也为东莞这座城市树立了良好的城市形象。

业界专家评价很多,尤其突出《虎门书》的题材书写的重要性和本书出版的历史意义。中国作家协会主席团委员、中国诗歌学会主席杨克认为,《虎门书》这部诗集充满情感温度,是广东和中国重大题材值得珍视之作。知名编辑王晓娜认为,《虎门书》长诗兼具艺术性和史实性。字里行间感情真挚,抒发作者对历史、对祖国、对家园的深厚情感,具有鲜明的现实意义、时代意义和教育意义。尤其诗行中频繁出现的历史意象,串联起波澜壮阔的苦难和辉煌的虎门近代史,为读者上了一堂精彩的历史课和文学艺术课。

文学评论家、广东外语外贸大学教授伍方婓从《虎门书》的宏大叙事与微观叙事的结合进行解读,认为其宏大体现在空间、时间和重大历史事件和人物的书写,波澜壮阔、筋骨分明。其微观叙事充满情感温度,用非常具体的细腻的春秋笔法,将历史的筋骨血肉丰满起来,将历史与现实融合起来,富有思辨性和张力,也有很强的历史教育意义。

一座城市两部史诗,献礼东莞的精神图腾

东莞日报:从《寻找》人生的寻梦和思乡到《东莞书》《虎门书》的地域文化写作,能否谈谈来莞这二十多年来,诗歌创作方向转变的缘由?

彭争武:来莞近30年,比在故乡的时间还多。这已不仅仅是第二故乡的概念了。这里的生活、历史、文化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重塑了我的精神价值观。回顾我的创作历程,诗歌创作方向和方式的转变就是我人生轨迹和精神价值成长的一个重要见证。

在东莞,我先后出版了《无语的夜》《诗三月》《东莞书》《寻找》等多部诗集,引发广泛关注和强烈反响。《无语的夜》《诗三月》《寻找》等早期作品都是短诗,写的是在异乡的漂泊和奋斗,有乡愁,有心灵的上上下下求索,它们反映了我们这代人在融入城市、时代过程中的自我成长的精神史和心灵史。

《东莞书》《虎门书》则是近几年来的作品,随着我对东莞的深入了解、融合、爱恋之后创作的历史长诗,展开对东莞这座城市的有意识、系统、深入的书写,也是我从自我转向他者,转向历史、社会和当下的磨砺和提升的见证。其中,《东莞书》犹如纪录片,全景式抒写东莞历史人文及进入新世纪以来融合发展,是对东莞的历史、现代、都市、乡村、文化、风物、民俗作深情而慷慨的致敬。该作品也是东莞市文化精品扶持项目,曾获得荷花文学奖。《虎门书》则是一部多幕诗剧,更加聚焦,更微观,也更富戏剧性,以一个东莞现代诗人的身份,纵深地重温、思考、分析虎门的历史,以古抚今。

如果《寻找》等作品书写的是我在东莞奋斗的历程,《东莞书》《虎门书》则是我献礼东莞的精神图腾,从浅到深,表达了我对这座城市的深情和责任,呼唤东莞城市力量,追溯虎门销烟精神。作为一位诗人,为一座城市,写两部史诗,目前应该在文坛上绝不多有。庆幸都产生了广泛影响力,为这座接受你,容纳你,伴你成长的城市的形象和文化建设作出了点贡献。

东莞日报:《寻找》等作品是比较宽泛、随性的短诗书写,而《东莞书》《虎门书》则是立足具体地域的长诗叙事,这种选择除了对东莞这座城市的情感因素之外,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彭争武:东莞是一座千年历史文化名城,更是一个富有国际视野的现代都市,地貌丰富、文化多元。我在这里生活和工作了几十年,不管是媒体人的接触面,还是写作者的文化思考,都让我越来越发现,在全球化背景下,我们不仅要有全球视野,站在时代前沿去观察、思考和写作,更要突出本国、本地和本人特色,这才是我们的优势和特色,才是我们该有的符号和责任。

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不管是从题材还是写法,都是要有独特性,要有自己的鲜明的风格,别人才能记得住、记得深。我一直提倡“东莞元素”的地域性写作,这样才能更好地为弘扬本土文化,为东莞这座城市文化建设作出贡献。而历史长诗,对书写城市更具优势,能以更灵活的方式突出历史和文化的厚重性,反映城市和时代的精神。《东莞书》是带着试探和佯攻的意味,而《虎门书》则更聚焦,像攻坚战,作品更加集中:集中在“虎门销烟”这一具体历史事件,更加聚焦在“虎门”这个地域上,且以诗剧的方式布局,多维度书写虎门,让作品更丰富也更具现代性。

广东省作协诗歌创作委员会委员、诗人评论家林馥娜是这样认为的,《虎门书》的本质是对诗歌地理的建构,以多重意义的“虎门”共建了虎门诗歌地理文化:诗人将原本的“地域虎门”,风土乡俗的“风物虎门”和历经销烟与战争的“历史虎门”,融合成一个精神上的文化图腾。

她分析道:彭争武从一开始就为长诗线描了一个世界性的共时背景,通过一系列历史大事件串起欧亚的大视野,作为叙述第一次鸦片战争的引子。随后用逆视角、多视点的散点集成法,用一首首独立的诗从细节处展开不同切入点,并用地理“虎门”作为载体,以1839年至1841年的时间轴来统摄众多元素,成为组诗集成式的长诗。诗人处理好伟大与平凡的比重的同时,加上丰富的细节与风物,正是为干燥的史册填补上历史空间中的血肉,完成从历史地理到诗歌地理的过渡与建树。

攻克创作瓶颈,融古纳今重构审美

东莞日报:与全景式书写东莞历史人文的《东莞书》相比,《虎门书》则聚焦“虎门销烟”这一重大历史事件,更加微观、具体、生动。创作期间应该也碰到更大的难题,付出了更多心血吧,能否谈谈这方面的内容?

彭争武:这个是怎么写的问题,确实碰到了很多挑战,也有很多思考。其中,是选择宏大的抒情诗观,还是当下流行的个人情怀;是用以往的传统写法,还是加以创新突破;如果选择宏大的抒情观,并进一步创新、突破自我,那么作品的内涵如何提升,外延如何延伸,全文如何贯彻,如何增强叙事的跳跃性等,都是必须细细思考和规划的。

突破自身瓶颈是每个作家都渴求的,也是充满挑战性和危险性的,尤其是在《东莞书》获得成功的前提下,《虎门书》的突破尝试就变得有风险了,确实让我犹豫了一阵子。其中,为了让《虎门书》更加悦读,我决定牺牲《东莞书》这种全景式、贯通一气、时间叙事的相对容易的书写方式,而是以多幕诗剧的形式展开创作,以多个短章贯穿而成的长篇组诗,形式上既舒缓了线性阅读长诗的紧张和疲倦,又让叙述在空间上横向铺排延展,历时性和共识性得到了很好的结合;短章之间因其叙述内容和叙述方式的差异性,任何两个章节之间都能够建立起对话,又深具互文性,因而构成了无数语言和情境的复杂网络,充满极大的张力。

其次是宏观与微观、朴实与生动、时间与空间、英雄与平民等方面的平衡,这些都需要在前期长时间的考量,在创作过程中的不断调整。《虎门书》是迄今以来,我最花心血也最艰难的创作,完成初稿后还曾不断求教业界同行,不断修改调整。

也是因为这方面的努力,《虎门书》才有如今相对完善的呈现。中山大学中文系教授、广东省作家协会副主席谢有顺也给予高度评价,认为该长诗从空间中的时间,历史中的现实,以及诗歌里暗藏的人性辉光,共同讲述了一个地方的灵魂。江汉大学新诗研究所所长、硕士研究生导师柳宗宣也认为,诗人试图在他的《虎门书》展开幽玄诗思——将其生活世界的时空拓展到久远的早已流入史籍的宏阔叙事,诗写拥有朴素的平衡。

东莞日报:诗歌语言的创新运用是衡量诗歌艺术性和文学性的重要标杆,能否与《东莞书》比较,谈谈《虎门书》在这方面的探索和创新?

彭争武:《东莞书》是相对宏观、流线性的叙事,诗歌意象比较传统,词汇也比较宏大,句式也以抒情的长句为主,节奏较为舒缓。而《虎门书》则侧重诗意的、戏剧性的历史叙事,意象更加丰富、生动,语言融合了传统,并在复古中求变,词汇更加鲜明,节奏更加跳跃,更加突出历史的深度和人文风骨。

谈及《虎门书》的艺术性,《作品》杂志社副社长、广东省作协诗歌创作委员会主任郑小琼从诗歌、历史、诗歌与历史的关系,分析了写作的风骨问题。她指出,我以往的诗歌叙事多用长句,深沉如海,缓缓流行,而《虎门书》中多用四字短句,在用词用句上更具传统气息,“让整首诗歌有了一种非常古典的气质”。这种复古中求变,与我们民族的崛起和文化自信息息相关,体现了当代诗歌创作“寻找到一条复兴汉语诗歌本身的出路”。

东莞评论家曾海津在《历史叙事之上的审美重构》一文中也表示过:初读《虎门书》,觉得有些“隔”,熟悉的历史事件先在地限定着我们的期待视野,无论是一般性还是专业型的读者,都自信会看到其对史实再次的宏大叙述、淋漓的评论或有些浓度的抒情。然而当节制、简省、冷峻伴随着许多个短章短句,甚至许多个单词成句扑面纷纷时,陌生化的效应就已经“随风潜入夜”了。于是再读、三读,渐次展开并很快顺应了诗人的构思和表达,不断地生成情绪的共鸣,惊叹于其将历史叙事进行艺术转换和审美重构得精妙绝伦。

最后想说一句是,东莞不缺题材,东莞不缺人才,东莞不缺创作环境,《虎门书》抛砖引玉,我相信未来代表东莞元素,东莞题材,影响东莞一代人一个时代的作品纷纷涌现。

彭争武:“70”后诗人,湖南平江人,文学创作一级、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广东省作家协会诗歌委员会委员、东莞市作家协会副主席、东莞市政协委员、民建会员。在广东,以及全国有影响力的诗人之一。单独出版《无语的夜》《寻找》《东莞书》等作品集6部,曾经获过东莞荷花文学奖、东莞文学艺术精品奖、第二届“全国十大劳动者文学好书榜”、2019年度全国优秀文学好书;《东莞书》被称为是一部充满正能量的正气歌式的全景式书写东莞历史人文的长篇叙事长诗。

文字:沈汉炎 图片:沈汉炎 采访对象供图 编辑:郭小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