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将至,想起去年此时,未语泪先流。
2021年4月20日早晨,您生长、耕种的小村醒来,而你却永远醒不来了。
是日,谷雨节气,本来是一个生机勃勃的万物生长季节。可是,于您与我、我们的亲人,却是最后作别的日子。
九旬在粤西一个小渔村仙逝,这是您的归根落叶。
去年4月19日下午4点多,父亲突然来电,“恐怕爷爷不行了,跌倒好长时间才被发现”,语气不肯定,带着向生的祈愿。我顿时问了一句,“打120抢救了吗?”以为您还有得救。
再过十多分钟,父亲又来电,“你能请假吗?”我在电话里点了点头。然后,泪如滂沱,放声大哭。
晚上8时左右,从东莞出发,急忙中直奔近600公里之外的故里。只为见您最后一面,哪怕只是短暂的一刻,披孝送您这个倔犟的老人家最后一程。
我驾车,车里四人,密闭空间里装满小心翼翼的沉默,生怕谁戳破泪点。前不久的春节,我在东莞过年,还发了一条朋友圈:爷爷说要买台三轮摩托车,自己想去哪就去哪。这都是人们口中的“归来仍是少年”!自愧不如!
一路上,驱车过了一桥又一桥,隧道穿过一条又一条,米表转了一公里又一公里,一刻也不停顿。那是您生命的尽头……
凌晨两点半,终于到达北部湾这条不知名的小渔村。按照习俗,翌日早上,我们这些子孙后代再去瞻仰告别。
大概一周前,我还说过,人到中年已踏上告别阶段。我始料不及,一语成谶。这一次的告别,是我这些年最害怕的心头之石。
多年来,天刚亮时分,小镇上总有一个老头自己去买早餐,独自吞咽。而这一次,那个老头——您却静静地躺在小渔村的狭小房子里,身边围着儿女子孙,一片哭声,此起彼伏,撕心裂肺。
从小镇到小渔村,四公里左右。我在车里蜷缩几个小时,赶回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小渔村里。痛哭,跪拜,上香,凝望,掏心……
伴随着一轮又一轮的哭泣,能到场的亲戚朋友都来一一追悼。很多人期待的道别是“下次再见”,而我们和您这个固执的老头子,很快就永不再见。
下午2点37分,我发了一条朋友圈,四个字“谷雨,道别。”配一张在送您的路上停顿下来拍的野花,很像菊花。
这条朋友圈是我目送您进入火炉之后,坐在石椅上发布的。嗯,那个火炉是5号,西边尽头的那个。我记下号码,是想刻录您的每一个细节。时间是记忆的橡皮擦,会擦掉很多应该记得的,或不应该留下的东西。
半个小时后,您“出来”了,以骨灰的形态与我们重新照面。24小时里,一个脸上圆润,还会骑电动摩托车的您,只剩下一堆刚出炉的白骨……
转眼间,一年又过去了。老头,您在那边还好吗?